【莲理枝】热海
*哨向
*私设有
5.流星
目黑莲是最后回到车上的。他瘫坐在座椅上，单手掀开面罩，额头上净是冷汗。邻座的村上真都见他面色惨白，大惊失色，连忙帮他解开领口的磁吸圈，拉开防护服一看，缠在肩颈的纱布已经被伤口裂开处汨汨流出的血沁透了。
雪人的队员们瞬间围了过来。
深泽用匕首将纱布划开，接过康二从目黑兜里掏出来的急救包，在伤口撒了止血粉，迅速做了应急处理。
“怎么搞的？”队长岩本沉声问道。之前在医院看望目黑的时候只听说他被异形在肩膀开了个洞，虽然勉强避开了要害，但因为是贯穿伤，伤口又比较大，恢复得要慢，大家还惊奇目黑怎么不到一个月就归队了，看来这是没好透就跑出来了。
目黑莲抖抖嘴唇，不发出痛呼已经是极限了，实在没有力气回答。他的通讯设备在进入村子以后就失去了信号，完全接收不到向导的指示，只能凭本能战斗，对付的又是飞行生物，动作难免要大，没想到竟直接把伤口扯开了。面对神经毒素的威胁，不能贸然解开防护服处理伤口，为了不耽误任务进度，他就这么挺到了清扫结束。
“亮平哥帮meme削弱些痛感吧……”村上吓坏了，他年龄最小，虽然作为哨兵见惯了伤亡，但目黑莲是一路带他成长起来的哥哥一般的存在，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英雄形象，这还是头一遭见他虚弱的样子。
“不行，我做不到。”阿部从目黑失去信号，就一直在尝试与他连接，但即便目黑就在身边，他仍无法与哨兵建立临时连接。他握住目黑的手，尝试进入他的精神世界，没想到原本的镜面空间已经完全变了样。
虽然部分哨兵的精神图景会随心境改变，但保护精神内核的外壳是哨兵在一次次耐受训练下的产物，依靠哨兵的自我意识经年累月形成，几乎恒定不变。精神外壳能够避免向导和哨兵之间影响太深，方便进行临时连接，外壳的外延随着哨兵的成长会越来越广，就像目黑之前的迷宫，普通的向导恐怕还未找到内核就要耗尽精神力了，这也是哨兵抵挡精神攻击的第一层护盾。
而今这里阳光明媚，蓝天白云下是被围栏圈起来的天台，完全看不出精神内核藏在哪里。
恐怕之前的失控，不仅夺走了道枝的精神力，也完全的改变了目黑的精神世界。
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种可能。
目黑莲被送回了医院。在彻底痊愈之前，他被岩本禁止参与一切任务，即便他一再保证不再犯险。就连一向好说话的阿部也对岩本的决定表达了支持。
唯一让目黑感到宽慰的就是道枝日渐好转的状态，他好像可以感知到周遭的情绪了。
“自己的时候完全不行呢，好像变成了只有跟meme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触发的能力。”道枝边削苹果边说。
最近一次是护士给目黑换吊瓶的时候。
“相多君今天很高兴呢。”
“诶？被你看出来了吗？我已经尽量保持扑克脸了诶？刚才还有病人问我是不是生气了呢……”相多护士震惊地抬手撸了撸脸，“怎么办？美绪叫我要低调的……惹她生气再把今晚的约会鸽了怎么办？”
一旁的目黑和道枝相视一笑。
“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啦，话说相多君竟然跟桥下大夫在一起了吗？”道枝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，语气都上扬起来。
“你怎么不打自招啊。”目黑把手蜷在嘴边尽量克制了笑意。
“嘘！！！可千万要保密啊！要是让美绪知道暴露了，我会被扇飞的！”相多露出了极度恐惧的表情，道枝和目黑笑得更开心了。
“明天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？”目黑吃着道枝喂到嘴边的苹果。他以肩膀受伤手臂抬不起来为借口，已经被道枝投喂一周了。
“嗯。”道枝丝毫没有被欺负了的自觉，乖巧的点头。
目黑笑意盈盈地揉了揉道枝的头顶。
已经非常习惯这种彼此照顾的感觉了。
目黑换衣服的时候道枝会从旁帮忙，道枝自主训练之后目黑会递上热茶，从食堂打饭时目黑会给道枝带炸鸡，偷吃夜宵时道枝则会给目黑点关东煮……空闲的时候他们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的天台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聊漫无边际的话题。
“Micchi怎么从来不找我做陪练呢？”
“太熟悉了可能会影响判断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那熟到了什么程度呢，Micchi能看出来我现在在想什么吗？”
“……”道枝摇了摇头，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。
他当然能感受到目黑的想法。
即便在他接受不到任何他人的情绪反馈时，来自目黑君的温暖感觉却从未中断。那里面有真情实感的关切，有时常迸发的喜悦，有难以抵挡的热情，还有……小心翼翼的喜欢。
这让一度以为自己失去了向导资格的道枝重燃了希望。他想快一点、再快一点找回能力，他想确认从目黑莲身上感受到的一切到底是错觉还是真心。
目黑领道枝去的地方是塔的研究所，在这里道枝见到了谷村龙一先生，他是目黑的多年好友，也是精神力研究领域的专家。
“我已经听阿部说了，等结果出来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。”谷村接过目黑递过来的咖啡。
“谢了，龙一，没想到还要来麻烦你。”
谷村是目黑父亲的得意门生，研究所最年少的专员。二人很小的时候就相识，那时候的谷村是有名的天才少年，被引荐拜访目黑教授家，头脑聪明又举止沉稳的谷村经常被当成大人对待，只有目黑把他当作同龄人。波子汽水、足球、漫画、蝉蜕和独角仙……属于普通人的青少年都是目黑带他领略的。
“你跟我还客气什么，多亏了莲我才没有成为科学怪人。”谷村将喝空的咖啡罐扔进桶里，跟其他的空罐子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。
“我倒觉得成为科学怪人是很酷的一件事。”
谷村的办公桌堆满了杂乱的文件，几个相框却擦的晶亮，是谷村同目黑父子的合影。两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分立身材高瘦的教授左右，就像一对亲兄弟。目黑莲能理解当年研究所因实验事故起火，父亲执意返回火场搭救谷村的决定。谷村不仅是学界的希望，也被父亲视为另一个儿子。
同空有一副好体格的自己不同，只有谷村才能完成父亲未尽的事业。
对于教授的离去，谷村非常自责，一直没办法从愧疚的深渊里走出来，每次见到目黑只能不停不停的道歉。是目黑将父亲生前所有的研究资料整理了交给谷村，“继续下去，让父亲的名字在学界永存。”说出这样的话的目黑眼圈里蓄满了强忍的泪水。
谷村握着资料大哭一场，以第二作者的身份接管了目黑教授所有未完的科研项目，对未知的探索欲又促使谷村新开了多个课题，常常忙的不可开交。再加上目黑正式入队，任务也多了起来，二人就更难见面了。
如今为了道枝，他们终于又重聚在一起。
“很漂亮呢，那个向导。”谷村指了指面前厚重又巨大的玻璃幕。透过观测室的玻璃，道枝正带着几乎包住了他整个头的仪器坐在中央。
“不止漂亮呢，那个向导。”目黑双手撑着桌子，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的道枝。
谷村笑出声来，“友情提醒，这周三有流星雨。”
“科学怪人竟懂这种事？”目黑故作惊讶。
在等待狮子座流星雨到来前的寂静夜晚，目黑约道枝到天台一起看星星。仰躺在目黑准备好的柔软毛毯上，两个人晃着脚，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。
“Meme为什么想要变强呢？”
“害怕失去吧，有太多无能为力的瞬间了。”
道枝不由想起在目黑精神世界看到过的那些记忆碎片，他沉默了片刻，又问，“那怪兽就不可怕了吗？面对体格和力量都数十、数百倍超过自己的对手就不害怕了吗？”
“怕，正因为怕，才更要变强的。”目黑莲抻了个懒腰，手臂在后脑交叠成头枕，“Micchi呢，不想变强吗？”
“原本是不想的，后来——”道枝转头看向身旁的目黑莲。
后来遇见了你。
才想要变强，好跟你并肩站在一起。
“啊，是流星！快许愿！”道枝指向目黑头顶的天空，顾不得说了一半的话题，连忙将双手合十于胸前。
希望神明允许我跟你站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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